文 | 太平洋科技
前段時間，60 歲的林大爺花了 19 塊 9 在抖音買了個《DeepSeek 最強教程合集》。因為熱衷于炒股的他聽說了 AI 概念股的火熱，想跟上一把風口。
這讓我想起，吳曉波公眾號前不久也發過類似的文章，有 60 多歲的讀者從網上刷到不少訊息，說 AI 可以幫助選股交易，而且已經有人靠這個 " 賺了大錢 "，所以他想用 DeepSeek 幫他炒股，想問靠不靠譜。
AI 大行其道，每天兩眼一睜就能聽到 AI 的相關信息。連前段時間回家，一個五線小縣城的全職媽媽都問我：什么是 AI 啊？
DeepSeek 爆火后，打開抖音一看，全是 DeepSeek 課程。這波 AI 浪潮什么時候盈利不好說，但首先迎接浪花的，是賣課的。
焦慮推手
這幾年，我們似乎很少看到如此普遍性的焦慮情緒。
DeepSeek 爆火的新年假期剛結束，江蘇官媒 24 小時內就發布了三篇專稿文章：《DeepSeek 為什么會出現在杭州？》《為什么南京發展不出 " 杭州六小龍 "？》《杭州有 DeepSeek，南京有什么？》。
最近看各省份 2025 年政府工作報告，毫無意外，超半數省份都已經明確提及重點發展 AI 相關產業并積極布局該領域。
城市努力，企業焦慮，從各大廠競相推出大模型，變成爭先恐后接入 DeepSeek，沒有企業不恐懼錯失風口被淘汰，即使業務方向還面臨著一堆不確定性。
大企業怕被顛覆性技術瓦解話語權，小企業怕步子慢了被擠出賽道；沒用上的焦慮，用上的也焦慮—— AI 產品沒有先發優勢，最早一批出現的文心一言已經沒什么存在感了，未來是否會出現更強大的模型？到時候又該如何替換或整合？
投資人也焦慮，為什么 manus 剛發布的那個早上就瘋狂刷屏？因為大家生怕錯過下一個 DeepSeek 時刻，連唯一專訪到 DeepSeek 梁文鋒的作者都火了，誰知道下一個突然就火的 AI 產品是什么？
我也焦慮，我讓 DeepSeek 改寫 " 小時候以為抓住了一只蟬，就抓住了整個夏天 "，它說：" 蟬鳴在掌心炸開的剎那，稻花香突然變得粘稠，樹影搖晃出金幣的脆響，連拂過睫毛的風都裹著雪糕甜味——這就是六歲認知里，夏天該有的重量與聲響。"
等等，我是干什么文字工作來著？
2023 年 AI 剛剛火起來那會兒，每天打開手機就是 "AI 最可能取代的 10 個職業 "，這兩年看得少了——因為不敢問了。
從算力和資源焦慮、隱私與倫理焦慮，到社會公平焦慮、存在性焦慮……
企業只能大干快上、大把燒錢，那連 AI 是什么都搞不懂的普通人怎么辦？——買課。
績效 20% 作為 AI 考核
AI 產業也有自己的冰與火之歌。
AI 產品一個比一個能虧錢，卻先養活了一堆賣課的。
DeepSeek 在春節爆火后焦慮首先傳導到的就是企業端。Patrick 所在的一家品牌公關公司，老板在年后第一周就安排了一場 AI 培訓。
那場培訓會上，講師先花了大半時間講了 AI 的概念，比如為什么用 AI、AI 工具有哪些？" 但這種東西稍微了解 AI 的也都知道，不知道的，去網上隨便搜一下資料還更詳細。"Patrick 表示。
培訓會的下半部分才開始涉及一些技術層的東西，主要在于 AI 的主體落定應用，不同 AI 的優勢，以及一些提示詞的優化，" 其實就是教你怎么問問題、調整問題。"
" 說實話，這個培訓對我們實際工作沒有什么特別大的意義。很多內容非常空心化和模板化。AI 概念本來就比較廣泛，落到每一個垂直領域的應用都不一樣，感覺我去 B 站點對點搜，都比這種假大空的培訓更有用。"Patrick 坦言，" 很多同事都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，反正那場培訓放眼過去，好多都在‘摸魚’。"
培訓到底有沒有作用并不在老板的考慮范圍內，在培訓結束后的一個月，Patrick 每個月績效的 20% 被拿出來作為 AI 考核，具體細致到，哪些流程必須使用到 AI，同時涉及到 AI 的工作流還要記錄下來，告訴同事哪個地方是用了 AI 的。
" 我老板對 AI 已經推崇到認為所有事情都可以用 AI 來解決，只是看你會不會用，用得好不好。"Patrick 無奈道。
這其實是大部分被 AI 沖擊的公司的現狀。DeepSeek 爆火后，市面上大多數企業培訓幾乎都是以 "DeepSeek+ 各類工具 +prompt 框架 " 為主，這類內容就像是開源信息的二次封裝，很多平臺也已經有相當多的講解視頻。很多培訓講師自己都沒有太多實操案例，大多都是對現有信息的整合。
PConline 在抖音一搜，有關 DeepSeek 的課程售價從幾塊到幾十上百都有，林大爺 19.9 元的教程就有好幾個 pdf 和 word，包含但不限于《如何正確使用 DeepSeek？99% 的人都用錯了》《3 個 DeepSeek 的隱藏玩法》《1000 個 DeepSeek 神級提示詞，讓你輕松駕馭 AI》……
最終，林大爺一個沒看。畢竟買過 = 看過。
就連前段時間網傳的一份清華大學撰寫的《DeepSeek：從入門到精通》，在閑魚都掛滿了售價 1-2 元的相關鏈接，一點開就是近 5000 人 " 想要 "。
借著這種焦慮情緒，《DeepSeek 實用操作指南》等相關書籍銷售量已經達到數十萬。PConline 隨機查閱了一本《DeepSeek 打開財富密碼》的書籍，打開這個目錄一看就知道都是 " 車轱轆話 "。目前淘寶已有數百人購買，而這本書今年 3 月才出版。
不能輕信 " 暴富神話 "
一個新事物的誕生，一定會伴隨新課程的誕生。
4 年前元宇宙這個 " 大泡沫 " 爆火那會，賣個元宇宙網課日入十萬的大有人在。而有些課程團隊甚至來自的還是另一個 " 泡沫 "：區塊鏈領域。
AI 同理，發展時長不長，網上怎么就突然涌現那么多專家，虛假賣課的怎么就不擔心消費者投訴呢？
鋅刻度有文章指出，一個 " 二道信息販子 " 的回復意味深長：" 賣資料的時候我們并沒有承諾包教包會，相當于只是做資源的有償分享。"
他給出了具體的解釋：一般虛擬商品不支持退貨，即使有人看不懂想要退、退不了還打差評，實際影響不了下一個有需求的人購買。要是平臺因為投訴或舉報把商品鏈接下架了，那也可以四處散發資料信息，把需求用戶引流到社交平臺上一對一交易。而另一部分人則純粹覺得這就是一兩塊的事情，即使自己沒用上也沒那個必要非要追著要求退貨。
正如抖音很多賣課的 " 大師 " 不會掛鏈接，而是引導你私聊，進入他的私域社群。
更別說，還有一些借著 AI 課程催生的騙局。據網絡安全實驗室統計，僅 2024 年 12 月 1 日至 2025 年 2 月期間，就出現了超過 2000 個仿冒 DeepSeek 的山寨網站，打著 " 免費內測 ""AI 暴富課 " 旗號誘導用戶下載惡意軟件，造成個人信息泄露甚至資金被盜。
AI 時代下普通人的焦慮，正在被這些踩著灰色產業鏈的的 " 黑灰產 " 精準收割。
律師建議，消費者報名前，應核查機構的營業執照及相應資質，務必簽訂書面協議，明確承諾內容，保存宣傳海報、聊天記錄等證據。若發現課程 " 縮水 " 或宣傳不實，立即通過 12315 平臺投訴。
我們不否認在漩渦之中一定有真正有價值的 AI 培訓、AI 課程。但技術浪潮永遠裹挾著機會和泥沙，AI 課程亂象本質就是技術焦慮失衡的縮影，AI 革命需要重構教育、法律與倫理框架，而在這之前，對抗焦慮的最好方式，不是搶購 " 救生圈 "，而是在浪潮中，保持冷靜。
